■他曾是“百年来最有影响的百位作家之一”
■但他最近十年来所写的作品不再引起轰动
■在他的作品里还残存着当年饥饿的影子
■但现实里的他已变成“文化资本家”
人物简介
张贤亮，江苏盱眙县人，1936年12月生于南京。1955年中学毕业
后在宁夏银川干部文化学校任教。1957年因在《延河》文学月刊上发
表长诗《大风歌》而被划为右派，遂遭受劳教、管制、监禁达22年，
其间曾外逃流浪，讨饭度日。1979年9月获平反，1980年加入中国作
家协会，1981年开始专业文学创作。
曾任宁夏回族自治区文联副主席、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宁夏分会
主席等职，并任六届、十届政协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作协主席团委
员。
我承认是“中国作家首富”
记者：在您心目中您是作家还是商人？
张贤亮：我认为这二者对我来说都是平等的。文学是形象思维，
商业则要严谨的抽象思维。我写作，不说《绿化树》、《习惯死亡》
吧，《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被评为“100年来最有影响的100本书之一”
，我也被评为“百年来最有影响的百位作家之一”；我经商，我把一
片荒凉之地在没获得一分赞助的情况下，变成一个国家级风景区。这
是我很欣慰的。
记者：有人说您是“中国作家首富”，并称您为“文化资本家”，
您认可哪种称呼？
张贤亮：我认可“文化资本家”。要说我是“中国作家首富”我
也承认。为什么？作家一般都是穷人嘛，就像“丐帮”一样，大家都
穷，相对来说我这人是最富有的，也没什么不可思议，充其量是“丐
帮”首领嘛，即使做到“八段”又能富到什么地步？我又不是中国首
富。当然现在作家们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穷人了，有人写一集电视剧
也能挣到一万元。
我感觉上天对我不薄
记者：您有句名言是“除了人格和良心什么都可以出卖”。
张贤亮：对，这就是市场经济。
记者：您21岁被打成“右派”，在监狱里一蹲就是22年，其间还
逃跑过以乞讨为生，对那段经历您是否有过愤恨？毕竟那是最好的一
段生命时光。
张贤亮：在当时，人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求生，捡到一个烟头都
是最大幸福，根本顾不上思考什么痛苦。
回首往事，我感觉上天对我不薄，要知道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千
千万万人死掉了，千千万万个活下来的人中，也没几个达到了我今天
的成就，这些都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写作不那么急功近利了
记者：您曾说过写作如今对您来说很困难，理由是不想重复，专
心办影视城，是否就把写作荒废了？
张贤亮：我经商十年间写了六本书，六本书也没什么大影响。为
什么？文学已经边缘化了。假如我再写性，可能比其他人写得都要好，
可我已经写过了，不想再写；写饥饿吗？看看《绿化树》就知道了，
再写还有什么意思？我们当时之所以成名，就是因为许多禁区都是被
我们闯入的。
我现在想把有关人生哲理的感悟写进小说里去，这就比较难。王
蒙干脆就写了部《我的人生哲学》，很直白，也很好。有些事情我现
在不想写，等过些年再说吧。现在写作对我而言，不那么急功近利了。
影视城虽说不是文学作品，但却是我非常得
意的文化作品
记者：作为十届全国政协委员出席了今年的“两会”，听说您在
会上就餐时被鱼刺扎了喉咙，可还要求第一个发言。
张贤亮：被鱼刺扎的事我都没当回事，在四川美院上学的儿子从
网上看到后，打电话给我时我才知道这件事被当做会议花絮了。
记者：与许多居住在北京的作家不同，您在宁夏的生活在读者眼
里好像尤其具有传奇色彩。谈谈您的生活状况吧。
张贤亮：我就住在影视城里，每天的工作生活可以说是一体的。
许多事我做主，但好多事我非常虚心听别人的意见。比如我说要喝茶，
就一定要喝，但喝什么茶由大家讨论，我不自己说了算。
我在宁夏生活50年了，自1955年到今天没离开过。我习惯了那儿
的水土、气候、民俗等等，虽然这50年中有22年是在监牢里度过的，
但我对宁夏非常有感情。包括各种题材的300多万字的作品都是在那
里写出来的。
要说办影视城还得从1993年“下海经商潮”说起。开始我们只是
想给宁夏文联办一个企业，但惟一的固定资产就是文联大楼，而大楼
作为国有资产不能做申请贷款的抵押。银行有人说“张主席，把您的
外汇存款存到行里来就可以做抵押了”。大家都知道我的作品有20多
种外文译本，当时我们国家虽未加入伯尔尼版权约定，但许多国家除
了发出邀请让我去参观外，还给我们一定的版权补贴，这样到1993年
时，我手头有78万元人民币的外文版税，在当时的中国作家里算很富
有的。
进行贷款抵押后的第二年，中央就下了文件要求企业经营与行政
管理脱钩，于是影视城的责权利都由我这个董事长来承担了，我走上
了经商之路。事实上当时我所承担的就是债务，如果我不把企业办成
功那我的钱就全没了。
从11年前的负债经营到如今，影视城作为4A级旅游风景区，有形
资产已是数千万元了，无形资产更是上亿。我最自豪的一点就是：影
视城虽说不是文学作品，但却是我非常得意的文化作品。
所谓秘诀无非就是我在劳改队时翻过无数遍
的三册马克思的《资本论》
记者：据说影视城有成功秘诀，您对外秘而不宣。十几年过去了
还不揭秘吗？
张贤亮：所谓秘诀无非就是我在劳改队时翻过无数遍的三册马克
思的《资本论》，这样说可能没人相信，但这真是我在资本运作时的
一个关键的理论指导，因为书中详细分析了市场经济的发展理论与操
作规则。另外我对这项文化产业非常有兴趣，毕竟我从事的是一个文
化产业，与写作相关，如果让我经营烟草或玻璃制品，可能我早就破
产了。
同时应该看到文化产业是高附加值的产业，甚至超过了高科技产
业，因为它的成本低。比如窗台上现在放着的这个瓶子，它本是一把
不值二分钱的泥土，可烧制成形状后就成了艺术品，它就值十元百元
了。
记者：名人做投资也有一定的优势，至少会有些名人效应吧？
张贤亮：名人效应是一把双刃剑，否则我经营初期不会那么艰难。
都说商人有“原罪”，我作为商人是一点罪都不敢有的。为什么？稍
有不慎就会将仅有的那点靠写作积攒出的名声毁掉。我不敢贿赂官员，
不敢偷漏税，在没具体游戏规则的情况下遵守良心与道义上的规则。
别人轻易能做到的事我要经过长期的等待才行。
实际上我从事旅游的起点比别人低得多，别人要么占了很好的自
然风光，要么有丰富的人文资源，要么有很好的地理位置。我呢，自
然风光谈不上，西北一片荒凉；人文景观呢，我那儿有两个古堡废墟，
可是中国西北部有历史记载的这类古堡有500多座，每一座都比我们
的完善；同时地处西部交通也不便，经营真的很难。去年吴仪去宁夏
考察，我说我有两个“零”：“零负债”、“零投诉”，她说后者更
难。
影视城已经没有太多前景了，以后拍影视谁还去什么影视城？只
要在一个小房间有一台电脑就要山有山要海有海了，即使现在影视城
作为拍摄基地也是赔钱的。我要在西部地区建一座中国民俗文化博物
馆，把有中华风情的东西尽可能全面展示出来。
（本版稿件据《北京娱乐信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