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法争
　　济南报道

　　山航、海航、上航、深航，这些强势地方军团，为了避免成为重组后的航空国家队猎物，左右突围，然而，民航总局“限制经停城市”的策略，却让山航不得不缴械，下一个会是谁？

　　3月8日下午，山东航空（以下简称山航）资本运营处处长黄海明接到一份来自北京的传真，发件人是中国航空集团（以下简称国航）。“上头又来指示了。”山航一工作人员打趣说。
　　这是国航控股山航后发生的一幕。一周之前，国航以5亿多元现金的代价，一举拿下山航集团48％的股份，成为第一大股东，同时也将山航集团旗下的核心企业山航B（200152.SH）22.8％的股权收入囊中，成为其实际控制人。经过此番变动，拥有30架各型飞机、110条航线的山航正式纳入国航的版图。

　　业内人士分析说，此举是2003年民航大重组之后行业内最大的动作，预示着民航“重组”开始转向“支线”，全国圈地之后开始尝试重点区域的精耕细作。

　　5.5亿元收编山航
　　2004年2月28日，国航集团党组书记李家祥，国航集团总经理王开元，副总经理孔栋、王世翔、姚维汀一行来到山东，开始对山航进行整编。
　　根据各方签订的协议，拥有山航集团79.07％股权的山东经济开发投资公司（以下简称山经投）将42％的股份转让给国航，转让款为人民币2.9亿元。双方还约定，在股权交割前，将对山航集团进行增资，其中国航集团增资1.05亿元，山经投增资6184万元，使得山航集团注册资本金增至5.8亿元。届时，国航集团在增资后持有山航集团48％的股权，成为第一大股东，山经投持有山航集团37.08％的股权，退居第二。
　　另外，山航集团与国航集团也在同一天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将山航集团持有的山航股份全部已发行之股份的22.8％，计9120万股国有法人股转让予国航集团，每股转让价格参照山航股份上一年度每股净资产，为1.82元，转让总价为1.66亿元。
　　至此，国航集团以约5.5亿元的代价，将国内现有四大地方航空公司之一的山航收归麾下。而在此之前，国航已经拥有另一家地方航空公司深圳航空25％的股份，为其第二大股东。
　　国航成为山航集团第一大股东后为何还要直接持有山航B的股份？知情人士介绍说，国航入主山航，看中的就是拥有航线的山航B，这主要是为了增加对上市公司的控制权。另外，截至2003年12月31日，山航集团对山航B尚有未清偿的负债7180万元，有了1.66亿元股权转让款就可以轻松地偿付其对上市公司的全部负债。
　　山经投隶属于山东省政府，是山东省财政厅设立的国有独资公司。山经投资产管理部的一位负责人并不否认转让山航股权是政府的意愿：“我们是国有公司，当然要听从政府的安排。”该负责人认为，虽然有政府的因素，但山经投通过本次交易也获益不少。据了解，在这个股权转让之前，山经投一共对山航集团投入了约2.5亿元，这次下子就收回了2.3亿元，而且还拥有37.08％股份，价值大约为3亿，增值幅度在100％以上。
　　李家祥也认为自己收获颇丰。在李看来，通过产权纽带，国航和山航将共同构建新的航空运输联合体。合作之后，有利于扩大市场收益，降低业务成本，抵御市场风险。据初步测算，仅仅是营销合作和市场开发，每年就会给国航和山航增加1亿元人民币收益，利用联合后的规模优势，山航每年可降低1000万元以上的费用成本。

　　拯救山航
　　山航这次投靠国航，实是形势所迫。山航曾经有一个独立发展做大做强的梦想。尤其是在2000年山航B上市以后，更是信心倍增，在民航总局提出拟以南方航空、国际航空、东方航空为基础组建三大航空集团时，为了避免成为航空国家队的猎物，山航甚至放言要上演“蛇吞象”好戏，把比自己大数倍、负债累累（欠债100多亿，负债率135％）的西北航空收到自己帐下。虽然这笔买卖最终因民航总局不同意而告吹，却也向外界昭示了山航独闯江湖的实力和决心。
　　但是，形势的发展却让山航越来越无法自信。正像山航B副总经理、董秘郑保安所说的，“现在的政策环境是比较有利于三大集团运作。”以限制经停城市为例，2003年上半年，民航总局开始限制非基地航空公司在北京、上海、广州、沈阳、昆明、西安、乌鲁木齐、成都、武汉9个城市的经停航班，从去年10月份开始又限制在大连、重庆、厦门、海口、深圳、杭州等城市的经停，使山航不能经停的城市总数多达15个。
　　山航的经营状况渐恶。山航B上市当年的利润是9000多万元，第二年（2001年）就开始下滑，仅为5000多万元，到了2002年却亏损了4558万元之多。虽然2003年年报尚未披露，但半年报公布的数字，仅在上半年山航B的亏损就达到了1.2亿元之巨。
　　于是，在2002年年底，山航开始向国内三大航空巨头伸出了橄榄枝。据内部人士透露，山航从2002年下半年开始设计方案，并向省政府作了报告。
　　据悉，闻得消息，第一个赶到的是南方航空，为了增加胜出的筹码，南航还专门给山东省政府的相关负责人写信，以示收购的真诚。而此前南航与山航曾经有过一次很好的合作：入股四川航空，其中南方航空占总股本的39％，山东航空占总股本的10％。知情者告诉记者，很可能正是这次合作让南航打消了并购山航的念头。因为第一大股东四川省国有资产管理局在四川航空中占40％的股权，只比南航高出1个百分点，如果南航入主山航，将增加对四川航空10％的股权，四川省将出面阻拦。
　　而就东航来说，早就在山东设立了分公司，是山航的主要竞争对手，在山东市场上占据了35％左右的份额。“山航筹备的初期也曾经打算和我们（合作），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成功。后来在市场上屡屡有冲突，从员工的内心里互相有抵触，所以双方合作几乎不可能。”东航山东分公司的一位负责人说，如果与山航合并，东航在山东将拥有85％以上的市场，处于绝对垄断地位，这不符合民航改革的思路。
　　在这种情况下，来得最晚的国航成了最佳候选者。“东航在山东占有35％的市场，南航的航线覆盖了济南至华北、西北、新疆、西南、华中、华南等地区，市场份额达到了20％，而国航在济南、青岛只有区区几条航线，吞下山航成了国航与东航、南航抗衡的捷径。此外，山航主要以国内航线为主，而国航的长处是国际航线，正好可以互补。”山航的一市场部人员说。
　　实际上，山东官方也看好国航这个乘龙快婿。“主要是借助国航的力量开辟可以直接从济南、青岛出境的国际航线。省政府曾与东航山东分公司达成协议，准备由东航牵头，成立一个专门的旅游客包机公司，开通济南至泰国曼谷、韩国清州、日本大阪等地的国际航线，但进展缓慢。而国航的国际航线资源丰富，恰好符合山东方面的要求，”知情人士说。国航也允诺，将把部分国际航线交给山航飞行，使山航能够直接从济南、青岛、烟台飞向国外，比如济南到日本大阪就因国航入主山航而正在运作。
　　从去年8月份就传出了国航要参股山航的消息，直到现在才水落石出，国航有关人士解释说，主要是股权比例上双方有分歧，山东方面一开始不愿意出让控制权，后来由于经营上的困难，态度发生了转变，最终同意让步。

　　意在“支线”？
　　根据计划，双方即将做几个方面的整合。一是航线整合，国航集团将利用自身的一些优势为山航股份争取更多的航权，如以北京为始发地的航权或者国航已经拥有但山航B却不拥有的航权，这将有利于提高山航B机队的使用率。二是机队整合，继续扩充营运效率比较高的737机队，逐步消化部分CRJ机队。三是销售整合，山航股份可以借助国航集团的销售网络和常旅客计划的优势，提高山航客票的销售量，扩大市场占有率。四是地面服务的整合，如果山航股份在青岛、济南两地开展地面代理业务，国航集团初步计划届时将青岛、济南两地地面代理业务予山航B代理，更好发挥山航B在山东市场的优势。五是飞机维修的整合，国航集团计划将部分737飞机的维修业务优先交予山航B下属太古公司维修。
　　山航市场部的一位知情人士说，这其中最重要的合作就是航线与机队整合，根据他得到的消息，下一步山航将成为国航在支线市场发力的先锋军。该人士分析说，山航本来就是靠发展支线航空起家，并一度拥有国内最大最好的支线航空机队：4架SAAB飞机、10架CRJ－200飞机。山航也拥有了50多条支线航线和比较理想的支线布局：以济南、烟台、青岛为基地的环渤海航线，以济南、青岛为基地的环长江流域航线，以山西太原为基地的环长城内外航线，以广西梧州为基地的环珠江三角洲航线。接下来将利用国航的势力扩展到西南、华北等地，国航则提供飞机、航线、飞行基地等几方面的支持。山航的大型飞机则可以充实到国航。这样一来，国航就可以在有国际航线优势的基础上，在支线战略上再胜南航、东航一筹，率先突围。
　　加拿大枫叶航空公司的副总裁、中国民航企业管理研究基地首席专家邱连中是“支线”战略的坚定支持者。邱连中认为，中国航空公司要由大变强，必须健全与发展合理的航线网络，在这当中发展支线航空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支线网络的伸展会大大强化重组的威力。如果由骨干航空公司来开办支线航空公司，只要拥有合适的机型和网络布局，大航空公司经营支线大有可为。邱还建议，中国应以北美为参照范本，对支线航空网络建设提供一揽子战略设想。
　　看起来，国航正在试图实践邱连中的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