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孙铭　北京报道

　　“史无前例！”，一位业内人士啧啧惊叹于数日来央行的一系列重拳。
　　10月21日，央行400亿元票据成功发行，这使上周的央行票据发行量高达800亿元，再加上通过正回购收回50亿元的资金，上周央行共回笼资金850亿元，创下了单周回笼资金的历史记录。同时也刷新了前一周央行回笼790亿元的成绩。

　　业内人士认为，通常，央行每周通过公开市场操作回笼资金不过几十亿元，多的时候也不过二三百亿元，然而国庆长假过后，央行却突然连续加大了货币回笼的力度，“令人惊愕”。
　　“春江水暖鸭先知”，央行总能最先感觉到宏观经济的微妙变化。联想到早在去年9月，央行就率先动用存款准备金这服猛药，由此拉开了宏观调控的序幕。这次央行铁腕回收资金，到底预示着怎样的政策动向？
　　更奇怪的还有，是次央行破纪录回笼资金，货币市场利率却显得波澜不惊。

　　天量票据回笼资金
　　每周两次的公开市场操作，是观察央行货币政策动向的一扇窗口。
　　9月28日，央行发行了国庆长假前的最后一次票据，当日的发行量为100亿元。
　　然而长假过后，公开市场操作却风云突变。10月12日，央行票据发行量突增到240亿元，同日还进行了50亿元的正回购。这已经使市场分析人士吃惊不已。
　　两天后的公开市场操作，则更让人感到吃惊。14日，央行出人意料地发行了一期500亿元的票据，为单期央行票据发行量的最高纪录。
　　接下来的一周央行更是加大了公开市场操作力度。10月19日，央行票据发行量为400亿元，并进行了50亿元的正回购；21日，又有400亿元的央行票据发行，这样央行单周回笼资金高达850亿元，创下了一周回笼资金的天量。
　　“央行加大公开市场操作力度，意图明显在于调控市场的资金面状况，从市场大力收回资金。”华夏证券研究所债券研究员魏琪认为。
　　国庆长假后的短短两周时间内，央行通过4次公开市场操作，已经吸纳了1690亿元的基础货币。即使考虑到这两周分别有340亿元和180亿元的票据到期，央行这两周净回笼基础货币也超过了千亿元大关。

　　银行资金宽松
　　虽然央行天量回收资金，但货币市场利率却并没有出现随之出现大幅波动。
　　14日，央行发行500亿元票据的当日，货币市场回购平均利率反而较上日下跌3.4个基点；19日在发行了400亿元的央行票据后，正回购中标利率较上周同期下降了3个基点；21日发行了400亿元的央行票据后，回购利率仅比上个交易日略微上升2个基点。
　　“央行用这么大的力度回笼资金，但利率却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说明市场的资金非常宽裕。”北京市商业银行资金交易员希燕敏分析说。
　　来自企业层面的信息也印证了这种判断。一位国有控股公司的财务人员告诉记者，他们所在公司的新增贷款近日已经获批，而在前几个月，他们的贷款申请却被银行暂时搁置起来。
　　央行最近公布的金融运行数据显示，9月份新增人民币贷款为2502亿元，远远超过8月份新增人民币贷款1157亿的水平。虽然9月份贷款增长速度比去年同期要低，但与上几个月比较起来，应该算是有不小的增幅。因此有分析认为，正是出于对贷款再度扩张的担心，央行才加大了公开市场操作的力度。
　　央行此前在货币政策执行报告中强调，货币政策要增强预见性，因为一项从执行到见到效果，要有几个月到半年的时滞，只有提前采取行动，货币政策才能取得最佳效果。
　　9月份的数据还显示，货币供应量增长速度也出现了触底反弹。广义货币供应量（M2）余额为24.4万亿元，同比增长13.9％，比8月末提高0.3个百分点。
　　在宏观调控的大背景下，许多人士刚刚还在为资金紧张而忧虑，而忽然在一夜之间，市场上的资金却变得充裕起来，而且还有可能面临贷款再度膨胀的危险，这的确让人难以理解。
　　魏琪认为，资金面之所以比较宽裕，主要出于以下几点因素：外汇占款快速增长，央行为保持汇率的稳定，投放的人民币相应增加；前段时间贷款受到压制，银行资金一时贷不出去，资金积累起来显得数量增多；目前加息的预期减弱，银行在运用资金的节奏上出现变化，更倾向于现在贷款，资金的供给增加。
　　中国工商银行资金营运部王屯处长认为，当前资金宽松，除了外汇占款增多的因素外，贷款一时上不去是重要原因。

　　宏观调控成果面临考验
　　尽管宏观调控已经取得了阶段性成绩，但深层次的问题始终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副所长王元龙教授认为，“在现行的体制之下，银行都有多放贷款的冲动，这样就可以通过扩张来解决发展中的问题。”
　　除了金融领域的数据耐人寻味外，另外一些领域的统计数据也能让人感到宏观经济形势出现了微妙变化。
　　钢铁价格向来是宏观经济的温度计。今年年初，局部地区和行业投资过热，钢铁价格随之出现了暴涨，经过宏观调控，钢铁价格大幅回落。但是，目前的钢铁价格又恢复到5月份以前的水平。
　　房地产投资也出现了加速的迹象。来自中国经济景气监测中心的报告认为，与1－7月和1－6月相比，1－8月房地产开发投资增速分别提高0.2和0.1个百分点。
　　而进入10月以来，国际石油市场价格更是出现了暴涨行情，纽约原油期货价格近日始终在每桶53美元甚至以上高位徘徊。
　　对当前的宏观经济形势，央行行长周小川有着清醒的认识。在10月2日华盛顿召开的2004年国际货币与金融委员会秋季会议上，周小川指出，中国经济运行中的突出矛盾和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固定资产投资规模仍然偏大，投资结构还不尽合理，能源供求紧张状况尚未彻底缓解。
　　在22日国家统计局经济运行情况发布会上，新闻发言人也承认，目前宏观调控的成果还是阶段性的。

　　市场化调控是方向
　　经过一轮宏观调控，新一届政府已经积累了一些调控经验。如果宏观经济形势再度出现不利局面，用什么样的手段调控问题不可避免地会被重新提起。
　　对于今年已经进行的宏观调控，是否有依赖行政手段的嫌疑？著名经济学家樊纲教授告诉记者，“关于本次宏观调控，大家说得比较多的是行政手段，但中国现在很多经济主体不是市场主体，市场手段对它们不起作用，就得行政手段才能起作用。”
　　央行行长周小川国庆期间在美国华盛顿曾透露出这样的信息：中央政府将继续致力于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密切关注经济运行中总量和结构变化，准备好各种政策工具，更多地运用市场化的手段，对经济发展中的失衡因素进行适时、适度的调节。
　　市场化手段是近来央行提得较多的一个问题。在上月27日召开的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第三季度例会上，委员们认为，在调控货币信贷总量中，要发挥市场机制对资源配置的基础性作用。
　　今年4、5月份的时候，正是宏观调控任务最艰巨的时候，那时央行票据的发行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力度加大迹象，而现在的货币信贷数据刚有反弹迹象，央行公开市场操作的力度马上增加，这无疑说明，央行对市场化手段的运用已经小试牛刀。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部王召博士认为，“央行所传递出的信息就是，在调控货币信贷的手段上，市场化的手段要逐步取代行政手段，比如，在当前的经济形式下，可以采取放松信贷管制，同时辅以加息。因为信贷管制是行政手段，而利率的调控则是市场手段。”